M.Z.,

　　　　盛夏的熱力逐漸蔓延，清晨陽光照入開著冷氣的研究室，電腦
　　螢幕與光線的反射，構成暈眩的對比。妳是否也感到一個城市的溫
　　度？生活上是否有些新的生命經驗或是又有異國之旅？

　　　　如果說四月份是話劇月，五月則是我的小劇場經驗了，連續在
　　學校看了四場，實驗性色彩甚濃。

　　　　第一場「自虐，沒關係，煮糖醋黃魚」，我們被要求坐到台上
　　去，與演員的距離約兩步而已。關乎愛情，講述男女之間的差異，
　　中間的一場，二人在咖啡店初識，隨著鈴聲與燈光明滅，對話從尾
　　段變奏，延伸出許多的可能性。據導演的切身經驗，女孩似乎對愛
　　情較為執著，就如其中一幕二人猜拳，輸者則吃大蒜，她總是硬著
　　頭皮不吭一聲，男生就顯得有些賴皮。

　　　　皇冠密獵者劇團的「課堂驚魂」，則是藉由一位純真的女孩去
　　教授那邊上課，在數學及語言課的摧磨下，變成為不會思考的死人
　　。直陳教育的不堪之外，對於主體的雙方也有著相當的寬容。劇中
　　女孩只會加法，任憑老師如何解釋，就是學不來減法，似乎暗示著
　　人們在文明的進化過程中，學習的累積使人純真盡失，也更為依賴
　　文明，再也拋不開許多包袱，尋不著原來的自我了。有趣的是最近
　　我教一個小學五年級的小朋友數學，他真的就讓我很傷腦筋，知道
　　乘法Ａ＊Ｂ＝Ｃ，但是知道Ａ、Ｃ要求Ｂ時，卻怎麼也轉不過來用
　　除法，只會用Ａ＊１＝Ａ，Ａ＊２＝２Ａ…用九九乘法背到相乘為
　　Ｃ時的Ｂ值，我也真的體會到人的天賦不管如何還是無法齊頭平等
　　的。

　　　　臨界點劇象錄的「水幽」改自白蛇傳，由五名女子輪流或同時
　　扮演白蛇、青蛇、許仙、法海，企圖顛覆觀眾的既定閱讀習慣。每
　　個人的角色一直在轉換，看完真的不知道誰是誰，但很奇怪的是劇
　　情如此流轉竟仍能完全看得懂。另一齣「瑪莉瑪蓮」則由兩名女演
　　員的各種互動或哭或笑所貫穿，展現女人之間的各種微妙關係，我
　　則是看得一知半解。其中一名演員上空演出，我覺得人要能坦然面
　　對自己或是自己的身體，這需要好大的勇氣。導演似乎也是要由那
　　略顯肥胖的中年身體來挑戰觀眾的視覺經驗，尤其是男性觀眾，當
　　我們去除偷窺的快感，而真正面對真實的內裡，也是另一番蛻變與
　　成長吧！

　　　　也許是受了這些劇場的刺激，似乎自己更認真地尋找以及擁有
　　自己的想法，而較不在意別人是如何地看待。在六月初我和學弟去
　　看了女性影展的「同志議題」及「女人情慾」兩場，全場男性觀眾
　　均只有個位數，我卻看得相當自在。曾經對同性戀電影相當排斥，
　　但是從「夜幕低垂」、「神父」、「十種釣魚的方式」一路走來，
　　覺得包容性漸廣，也總能由這些觀影經驗中反思異性戀所謂的愛情
　　。其中一片是記錄一對女孩步上紅毯之前的片子，在準備過程中她
　　的母親由極度抗拒至婚禮時聽到她們的誓詞而不禁落淚，讓我好感
　　動。回想自己身邊的朋友，雖然有些真的是兩情相悅，但是因年齡
　　到了、對於對方的感覺還好就結婚的也不少。我在想，片中的兩個
　　女孩那種真情，除去性別的因素不論，有多少俗世男女真能像她們
　　般體驗愛情的真意？

　　　　與寢室的一個學弟較談得來，也許是同樣喜歡看電影的原因吧
　　。有時慢跑就多了個伴，能在海堤吹風聊天。他和妳一樣均是天蠍
　　座的人，對我而言仍與許多屬於土相星座的朋友很不同，帶著濃厚
　　的神秘感。他有時跟我提及對於生命的疑問，以及為什麼會來到這
　　個世界，這些思考總讓他陷入情緒的低潮。他說很害怕付出過多的
　　情感卻不免要接受離別的煎熬，因此最大的夢想是當個水手在各地
　　漂流，偶而行經港口短暫的充電即再次出發。對於愛情他是帶著幾
　　分悲觀色彩，或許正如星座書中所言，執著於尋覓生命中的她卻遍
　　尋不著。相較之下，覺得自己平凡許多，雖然偶而也會去想想人生
　　的重大命題，然而既然來了我比較喜歡的是這一回能留下些什麼，
　　是否能對於一些人有所啟發或發生影響，「悲觀中又帶些樂觀」可
　　能是我奉行的哲學吧！

　　　　六月份是我的電影月，報名參加了一個研習會，需要看滿十場
　　才能退保證金。其中一半的片子是半世紀前的黑白片，在黃建業的
　　講解下每次總帶著興奮之情賦歸，似乎許久沒有這種很快樂的觀影
　　經驗了。日片「浮雲」可做為探測愛情之用，描述女主角執著愛情
　　，而男人身邊的情婦卻絡繹不絕，最終因工作調動的關係，他終於
　　願意帶她至小島生活，而此時女主角卻不堪旅途及潮濕的氣候而一
　　病不起，很宿命、很無助的一部片子。堅毅不願向命運低頭的她，
　　在最後一天看到他上班前交代僕人每天寄封信時，聯想是否他在外
　　面又有了別的女人的絕望神情，一向相信愛情的她最終竟也質疑了
　　起來，而我在那個剎那也不再相信男主角（或者說是愛情），而後
　　才知道原來那些信是要讓醫生掌握病情來開處方。

　　　　重看希區考克的「後窗」，偷窺的命題在主角持望遠鏡、照相
　　機下擴展成觀眾在暗室中的窺視及與導演間的曖昧關係。雖是一件
　　謀殺案，但是每一扇窗均是一部關於愛情的影片，有寂寞的婦人、
　　傻傻的一對夫婦、憂鬱的作曲家、不堪妻子久病而行凶的銷售員，
　　以及嚮往冒險的詹姆撕史都華深怕受到美麗的葛麗斯凱莉安定的婚
　　姻束縛。也是看了第二次的「美麗佳人歐蘭朵」，經過了符號的拆
　　解之後，閱讀一個活了四百年的人由男變女已不再那麼難懂，在愛
　　情、文學、政治的挫敗後，昏迷了七天的ORLANDO變為女子，面臨
　　了社交上的不平等與對於女性的歧視。片尾她有了女兒，女兒手持
　　著V8快樂地在草地上奔跑著，天上飛來一位天使。二十世紀初的吳
　　爾芙以文學探觸一個女人的生命與個性，二十世紀末的女導演則將
　　之搬上螢幕，重點放在一個人如何面對自己而終獲自由，身體的喚
　　醒並不在性別的差異。V8的電子媒體，正巧妙地呈現出這個時代以
　　新的形式展現近四百年來男女角色的互動，以及一種傳承的延綿。

　　　　資訊科技的進步也使得我又多了一些媒體可以描寫自己。最近
　　因著國科會計劃的緣故，幫學校書局製作首頁，在這個架構下，全
　　世界各地只要知道網路位址即可輕易連線，這是兩三年前的我所無
　　法想像的。開始思考屬於自己個人的Homepage應該要如何設計，
　　才能具有自己的特色。這或許是想想究竟在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究
　　竟留下了些什麼、何者是真正想要追尋的一個起點吧。

　　　　祝妳

　　　　平安、喜樂！

　　　　　　　　　　　　　　　　　　　　　　　　糊塗人 85/6/22